眷恋母校
——侧记渭华起义革命英雄
作者：王文轩
滔滔渭水，日夜东流，渭华交界处的渭河南山支流名曰赤水河，逆水而上进高塘地界，当地人叫高塘河，河的东岸有我魂牵梦绕的母校——华县高塘中学。
一
我的母校是一块圣洁的土地，居于高塘川东塬南端，渭华起义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当年站在指挥部旧址南门西侧放眼北望，百余亩绿竹掩映，使高塘具有水秀如江南的佳美景观，高塘中学南大门前是一条小溪，溪水两岸杨柳依依，绿草如茵。
早期的渭华起义旧址全貌 问墨供
1948年秋我考入高塘中学（当时只有初中部），一年级的学习生活充满着浪漫气息。晚饭后在小溪捞虾、捞蚌是我们的最大乐趣。那年月学校没通电，晚自习点小油灯，在油灯上烧小蚌吃，是同学们的一乐。其吃法是：先将小蚌在灯上烧烤待两片介壳张开，然后放点盐、滴点油，再烧到闻着香味，就可以吃了。尽管蚌很小没有多少肉，大家仍吃得有滋有味。捞到虾米用小手绢包起来放进茶水灶大锅里去煮，煮熟，拌点盐，就是同学们的美味佳肴。当时，同学们普遍清贫，过着啃冷馍喝开水的生活。这条小溪既美化了校园环境，又为饮食的战辈提供了水鲜资源。虽然煮虾米污染了开水，但也无人责怪。
华县解放前夕，李先念部队活跃于秦岭山区，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异常激烈，国民党妄想把高塘的地下党员全部消灭。记得1949年上半年一个星期日，我回家背馍，这一天正好是高塘的集会。返校途中，高塘河西南路边，围着许多人，原来是地下党员宋宗微被杀害了。脑浆溅在路旁的矮墙上，现场惨不忍睹。回到学校，同学们三个一堆两个一摊在议论着这一天地下党员白雪亭逃出虎口的传奇故事。当天，保安团暗里跟踪白雪亭，路过高塘中学，忽然刮起一阵旋风，飞沙扬尘，天昏地暗，待旋风过后，白雪亭已没了踪影。这些环蛋追到处仁口白的家里，什么也没抓到，甚是扫兴。
高塘中学南门里有眼井，据老人谈，渭华起义失败后，国民党和清乡团把杀死的共产党员、赤卫队员的尸体把井都填满了。
烈士殉难井 宋朝峰摄
保安团这些坏蛋平时深夜路过此处，常常是辩不清方向，就地打转转。群众编顺口溜说：“十里瓜坡五里塬，中学门前走半年。”人们说保安团是大白天被迷狐迷住了。当时，高塘中学地下党员不少，原来白雪亭是被老师中的地下党员藏了起来。
二
童年跟随二伯父以及堂兄祭祖上坟之事，犹历历在目。那一天我和堂兄扛着用锡箔摺糊的金银锭、纸剪的花串、燕子馍装饰的柳枝，二伯父提着精制的黑油漆长方形小笼，先到村北老坟，将生态群枝插在坟头，二伯父摆出贡物，我们一字儿跪下。二伯父边化纸钱，边念叨着：“爸、妈，拾钱来，把钱拾上，今百六（寒食日）哩！”
随后，步行约五里地，来到高塘河西一个叫作银王村子的田间，面向东南虔诚地成弧形跪下，依前法摆贡物、化纸钱，二伯父断断续续念叨着：“烈士同志们，拾钱来，把钱拾上，今寒食哩！”对二伯父在银王扫墓时的悼词，我曾经向母亲提出过质疑。母亲语调沉重，悄言低语地说：“你二爸参加过渭华暴动，失败后还坐过一年牢。”母亲的回答使我忆起一件往事：一次，在前房楼上翻拣二伯父的书箱，看到过不少当年的禁书，如：印有毛泽东肖像的红皮书《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新青年》杂志、邹韬奋的《萍踪寄语》。
三
1988年回乡探亲，瞻仰了渭华起义旧址。高塘文管所李宝才所长馈赠我一本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渭华起义》一书，该书记载了二伯父王永录的革命事迹。二伯父23岁就担任了江村苏维埃政府主席，参加了1928年5-6月渭华起义。“江村药王洞是陕东特委的发源地和经常活动的据点，群众觉悟高，苏维埃成立后即组织赤卫队和儿童团，对敌开展清算斗争，杀了土豪魏生胜、蓝田夫、张自胜三人和恶绅杨国瑞、张西玲、魏长河三人”（见该书第100-101页）。二伯父在西安上初中期间热天中暑，左腿留下残疾，成了瘸子。他教了八年小学，渭华起义时正在江村药王洞小学执教，1928年4月1日中共陕东区特派委员会在此成立，此处成了重要的革命遗址。
渭华起义后二伯父被国民党政府关进监狱，祖父变卖田产才赎了出来。1935年元月盖前房并开药铺，为四乡五里劳苦大众行医治病。1958年出外行医途中突发脑溢血，酿成终身瘫痪。于1959年10月28日，逝世，终年54岁。
四
1995年5月我再次来到渭华起义的摇篮原高塘小学，瞻仰了渭华起义烈士纪念塔。纪念塔位于纪念馆南100米的土岗上。从纪念馆经过小溪上架起的长龙天桥即可到达纪念塔。纪念塔园地西正门横额是“功昭日月”四个大字；大门两侧是“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的对联。大门两厢，南厢书写着“浩气贯华岳，碧血映秦川”的标语；北厢书写着“丹心照青史，伟业垂千古”的标语。邓小平同志的题词：“渭华起义烈士永垂不朽”镌刻在塔的正面。塔体于1988年4月竣工，同年5月6日由省委、省政府主持举行了隆重的落成典礼。塔顶呈方形，塔体共九层，顶部三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华丽壮观，犹如喇嘛头盔。登塔顶极目四顾，高塘三川披金挂银，渭华大地故土生辉。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渭华起义纪念塔 自华县志
记得1948-1951年我在此修业三年，其时学校房子不够住，日今的纪念塔选址就是当年的寺城子村睡佛寺。解放后搬掉神像，我们的宿舍就安排在这座古庙里。初解放秦腔《血泪仇》脍炙人口，晚上下了自习，灯火点点，我们唱着王仁厚、王东才的唱段，沿小溪向东步行约一里路，然后向南上一段小坡，才能来到宿舍。古庙里土鳖子多，常常是睡一夜头上被咬成枣大的许多疙瘩。
高塘三川，河溪纵横，风景宜人，旧社会却水甜人苦。国民党征粮征草、抓丁拉夫把人们血汗榨干了。1949年5月23日华县和平解放，“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后高塘中学的师生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茁壮成长，生机勃勃。在走向社会，宣传土改、宣传镇压反革命的各项活动中，我都一马当先，被同学们选为班长，进而选为学生会主席。社会工作占去了我不少时间，相反由于树立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各门功课成绩优异，毕业后学校要免试保送我上西安高中，但因家大人多，经济拮据，后报考录入渭南师范。
执教30余年来在培养学生全面成长中，我总是把灌输社会主义思想，引导学生确立终生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信仰放在第一位。这与渭华起义革命摇篮对我自小在潜意识里的教育和影响有着重要关系，可以说，是家乡这片革命热土确立了我的革命人生观、世界观。
原文来源：《华县年鉴》
原文作者：王文轩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
